问题对话  .13.

对话:33.(02年1月16日传) 四论“美是什么”是伪命题李志宏

  在美学研究所取得的众多定论中,唯一一个可以肯定的、有价值的结论就是否定了美的“客观属性说”。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中国的实践美学学派。

  但是人们很难转过弯来,总是在发问:难道不正是客观存在的美使人感觉到美并产生美感吗?

  有必要在此做个辨析:客观地存在着并使人感到美、产生美感的只是事物——日常事物,不是美。那么为什么事物可以使人感到美,并且有的能、有的不能呢?这要在人的进化和社会发展中寻找答案。一般地说,人在与外界事物长期的对象性关系中,结成了具体的功利关系,也形成了特定的知觉模式。当人发展出完全抽象能力之时,就可以形成非功利状态,可以对事物外在形状加以相对独立的知觉。如果被认识的事物既符合自己的功利意识又同已有的知觉模式相吻合,就可以由此而产生快感。这种由非功利认知方式所引起的快感就被称为美感,人们把引起美感的事物称为“美的事物”,进而称之为“美”。不是先有了美然后才有美感,而是先有非功利的快感,然后才把对象事物称之为美的。这种情形不能表述为“美感决定了美”,但可以表述为“美感决定了对象物是不是美的”

  事物能不能被人看做是美的,当然与其客观属性有关。但决定性的因素是人的知觉模式的构成及观念、意识的内容(这又取决于人的实践活动)。由于对象性关系和知觉模式的形成是具体审美现象的前提,是先期存在的,所以给人的印象是“美”(事物)“引起”了我们的美感。而其实,正是由于我们先有了这样的能力,事物才可能引起我们的特定反应。所以,美学的关键在于说明人的主体状态的形成及机理,想找到客观的美是绝不可能的。

  今天,被人们当做客观的“美”的,都经不起推敲。试以“美是生命力”为例。除了在美学中,我们还听见过什么东西可以“是”生命力吗?被称为“是”生命力的诸种事物,其实是“具有”生命力。“有”生命力与“是”生命力大不一样。这绝不仅仅是词语的不同,更是美学研究思路和方式的不同。同此道理,美是和谐、美是自由、美是价值等等时兴并且权威的说法皆可作如是观。即使有生命力或可以使人想起生命力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美的。每当城市组织灭鼠统一行动时,每当夏季受到蚊蝇骚扰时,人们都不禁感叹这些东西生命力之强盛。可是谁会以老鼠、苍蝇、蚊子为美呢?反之,压根连生命也没有的东西同样可以是美的。

  所以说,“美是什么”命题不存在,不成立,不合理,是虚假的。虚假的又被称为“伪”的。这正是语言中的约定俗成,我们只好“入乡随俗”。

附带做几点说明:

  1、“美概念”指的就是“美”这个词。平时人们使用概念的时候,并不把概念当作概念,而是当作概念所指称的对象事物。如说到“人”时,指的就是实际的人,不是概念的“人”。为了防止人们陷入误区,需强调“美”只是个概念,不是个真实存在物。

  “美概念”绝不等于“美的概念”。后者可有两解:如“美”做形容词,则意为概念是美丽的;如“美”做名词,则意为概念是归属于“美”这个东西的(如人的书、房子的样式、树木的根须)。两解都不通。因此,严格说来,“美的概念”的说法不能成立。与此相似,对“美的事物”这一说法,只能把其定语理解成形容词,如同“好的事物”、“坏的事物”一样,如果把它理解成名词性的,就匪夷所思了。

  2、对“美概念”做出解释不等于对“美本质”做出解释。诚如哲学家们所说的那样,只要是个实体性的东西,必有其本质存在。反之,不是个实体性的东西,就应该没有本质存在。这完全符合本文的论点:正是因为没有“美”这么个实体性的东西,所以没有美本质可言。在生活中实体性存在的只是审美现象、审美活动,只有审美现象及审美活动才有本质可言。

  3、柏拉图所说的“客观”不同于我们今日所说的“客观”。他的美论以客观唯心主义为理论基础。他所说的“美”及“美本身”,都以“理念”为内涵。若是以柏拉图所规定的语言意义去理解柏拉图,正应该看到其美论的客观唯心主义性质。对客观唯心主义来说,理念是客观的,所以美也是客观的。而在中国当代美学界,是以辩证唯物主义为理论基础的。在这一立场上看问题,柏拉图的理念是主观的、观念性的。所以柏拉图的“美”,实际是主观性的,假设出来的。可见,起码从柏拉图起,“美”就已经是个虚空的概念了。要为一个在客观唯心主义基础上形成的虚空的概念寻找到建立在辩证唯物主义基础上的客观的本质,焉得不能枉费苦心?

  几千年来,“美是什么”命题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多少美学界的英雄豪杰被吸入其中不能自拔,可叹可敬。对他们的贡献,本论已做出充分肯定。现在还可以补充说,没有他们以奉献牺牲做出的前车之鉴,便没有今天美学命题的合理转换;没有今天的合理发展,他们的奉献牺牲也显不出意义和价值。然而历史既已发展到今天,再自入黑洞就是无谓的牺牲了。
李志宏   2002、1、16

对话:32.(02年1月15日传)有关千古提问“什么是美”的继续对话2.“美是难的”源于理性认识存在永恒悖论) 梦如歌
    就哲学是一切科学的出发点而言,以哲学方法提问和论证,对各种形式的科学尤其是人文学研究,永远具有启示性和普遍意义。在短短一句"什么是美"的提问下,各国哲学家、美学家、艺术家们延续两千多年的无数精彩回答本身就是明证。虽然至今没有最终答案,每一个回答却都有其启发智慧尤其是审美智慧的价值--围绕这一问题的马拉松式两千年大辩论,产生了无数宏篇巨制,犹如宝石砌成大厦,造就了一个巍峨的美学殿堂,使有兴趣的学者流连忘返,获益非浅,并经常在发现其瑕疵中发展自己的智慧--站在巨人的肩上成就新的美学思想。
    美学在两千多年来的辩论中仍没有最终答案,并非这一千古提问本身的错误。
由于罗素批评过柏拉图有"偷换概念"的"恶习"【例如他总是让西皮阿斯在论述"美"的概念时"误"入"善"(道德)的概念】,于是,许多人就开始怀疑柏拉图用他那诡辩论式的提问和论述"误导"了后人--其中包括多少百年不遇的大哲学家、美学家和艺术家及无数历代文化精英--竟然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回答的问题上傻冒般浑浑噩噩瞎忙乎,浪费时间达两千多年!其实,柏拉图早就自问自答地说过:"美是难的。"与其说柏拉图是在为自己的诡辩调侃,不如说他以哲学家的特殊敏锐思维,灵感地直觉到宇宙间一切哲学和理论问题皆不可穷尽的意义,但他当时也许未能从直觉上升到自觉。而与柏拉图几乎同时代的中国天才辨证论思想家老子以及后来德国的康德和马克思,则相继明确地阐述了这一只有大哲学家才能参透的思想。
    康德不仅是德国也是世界最有影响的哲学家、美学家和科学家之一。他在人文学科方面最睿智和了不起的发现就是:在其著作《纯粹理性批判》中指出:人的纯理性认识总是含有二律背反性,即在理论上,任何问题都可以从两个正相反的方面论证,并可找到各自的论据。例如:1.世界在时间和空间上是有限的;世界在时间和空间上是无限的,2.世界上一切都是单一的,不可分割的;世界上一切都是复杂的,可分割的,3.世界上存在着自由,一切都是偶然的;世界上不存在自由,一切都是必然的,4.世界有始因;世界无始因。事实上,他预见到了悖论的普遍存在--这其实就是人的辨证思想之所以产生、并本质上正确的根本原因所在,这其实就是隐蔽在辨证论中的"核"儿!因此,他认为客观存在的事物--物自体,对人而言几乎是不可知的(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并没错儿,人所认识的永远只是相对真理,绝对真理是人所永远不可企及的)。我以为:这和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思想,在本质上相同。但是他并不因此而悲观,他在《实践理性批判》中进一步指出:人的理性论证不能达到的对客观现象的认识,可以通过实践而尽可能地达到。("尽可能"--多么谨慎而准确的哲学用语!)
    马克思在其《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有一段话,显然是同一思想的发展:"我们看到,主观主义和客观主义,唯灵主义和唯物主义,活动和受动,只是在社会状态中才失去它们彼此间的对立,并从而失去它们作为这样的对立面的存在;我们看到,理论的对立本身的解决,只有通过实践方式,只有借助于人的实践力量,才是可能的;因此,这种对立的解决不只是认识的任务,而是一个现实生活的任务,而哲学未能解决这个任务,正因为哲学把这仅仅看作理论的任务。"(注意"哲学把这仅仅看作理论的任务"一句--说明马克思并不因此否定哲学理论的方法,而只是说明其本身必然存在的局限。)
    这一点很重要,它使在认识论问题上辩论得精疲力竭而仍无结果、甚至因此誓不两立的人们,转向实践,更重视实践的判断。一旦走向实践,唯物论和唯心论都要接受实践的扬弃--都会有其合理部分被证实是对的,也都会有其非合理部分被证实是错的--它们最终仍将归纳入理论的真理的大圆之中,而在人的认识中的这个理论的真理的大圆(非客观存在的真理的大圆),就是在这种实践对理论的不断检验和扬弃中,逐渐膨胀起来,逐渐向与客观存在的真理的大圆相重合的境地迈进!(引自笔者《美是生命力》一书)
    如果我们能以康德"二律背反"观点来审视美学的千年辩论,就不会对"美是客观的--美是主观的"两种观点没完没了、毫无结果的争论大惊小怪,甚至对"美是什么"这一非常简单又异常深刻(非柏拉图式大哲学家不能提出)的哲学命题兴师问罪,企图判其"伪命题"而一笔勾销。据我所知,甚至有人以非常繁琐的演绎形式,从语义和语法的角度寻找其缺陷--看似煞有介事,其实稀里糊涂--这才真正是浪费时间!
    虽然20世纪的现代美学家通过生物学、化学和物理学等方面的实验性(形而下)研究,获知了许多通过哲学(形而上)方法无法获知的有关审美问题(注意:仅仅是有关人自身的审美问题)的知识(知识不见得就是答案或结论,它只是人们寻求结论的某种凭据),于是,其中一些人就开始沾沾自喜,自以为终于找到美学研究的唯一正确途径,对导致两千多年辩论而竟然没有最终答案的哲学美学报以否定式的怀疑甚至莫大嘲笑。一些国内的美学新人们,既没有拿出自己动手做实验而有所发现的美学研究报告,也没有通过认真的独立思考建树起有价值、有独立见解的、较为系统的美学观点,就急忙和国际美学"接轨",跟在后面人云亦云,却自以为新潮,把从柏拉图直至今天仍继续哲学美学方法的研究者们,一眼不屑地睥睨扫过,夸夸其谈。殊不知现在所有实验美学的研究课题,其实都可以说是在哲学美学的问题启发下找到的。而且,这些研究结果,最终仍需回到哲学方法上来讨论--只不过它们为哲学美学提供了大量可信的事例,以使有关美本质的讨论有望取得越来越趋于正确一致的结论(却很难说是最终结论--人类的历史有多长,哲学辩论的历史就可能有多长,但这并不意味着纯粹浪费时间,在有价值的命题下进行的探讨,无论有无结果,都不是浪费时间)。下面就转抄一个最近西方有关审美的实验事例,供大家思考:
    【北京青年报·2001/11/18·第26版·知情者说·本周揭密】美丽异性对男女刺激相反
最近,有科学家试验表明,在看到美女时,男性大脑会产生同样愉悦反应,并且这种反应可能出自本能【注意"可能"二字,说明试验美学也有其自身(技术上)的局限性,使其结论仍有猜测、推论的理论成分--仍需依靠哲学思考去完成】,并不取决于该男性的大脑内是否有智力。这一说法向以往"美是社会价值的产物"的观点提出了质疑。
    在试验中,研究者向一组20多岁的异性恋男子展示帅气度和靓度各不相同的男女照片,同时通过电脑影像系统测试其大脑对照片做出的反应。结果发现,美女影像可像可卡因、食物一样对大脑神经元回路产生同样的刺激作用。
    与此同时,帅气十足的男子的照片却使被测试者的大脑对这些男性照片产生了恐惧。
  上述试验似乎可以证实:1,美是客观存在的,不因人的喜爱或反感(恐惧或忌妒)而改变其所客观具有的本质面貌:"帅气十足的男子的照片却使被测试者的大脑对这些男性照片产生了恐惧",并不说明照片上的帅哥在被测试者的眼中就变成了狰狞丑恶的形象。相反,被测试者越是感觉照片上男子形象俊美,其恐惧感就越强烈。2,美感不完全是无欲望的,尤其和人的自然性欲相关。上述二例都是功利意识压制了审美意识的表现。正因为人是最复杂的情感动物,因此有关人文学的一切问题都注定是异常复杂的,经常使人辩论不清的,非常有必要依靠科学试验予以分析、证明。但试验结果并没有给出美学结论,所以,人们最终仍有必要(在试验美学的经验支持下)进行美学的哲学阐述。否则,实验美学就会显得非常浅薄。
    我相信,随着科学的不断进展,将有更多类似的科学试验,使人们不得不重新考虑美的客观、主观性(内涵着"美是什么")等"陈旧"问题。这说明了"美的本质"等问题,永远具有现实性--可以通过科学试验加以论证,而并非真的那么虚无飘渺不可知。
我认为祁志祥先生对"当前中国美学界的美本质取消主义思潮"的批评,颇多尖锐、深刻之处,可用以自律和自励:
    取消主义美学……对自己所信奉的否定主义美本质观过于偏执,以致嘲笑、剥夺别人思考美之为美的权利,从而把自己推进了荒谬可笑的绝境。
  在"美学史"一类的形而下的描述性研究著作中,如果编著者缺少对美的一以贯之的思考,就会在评述中出现自打嘴巴的情况和"看人挑担不知重"的不负责任的现象。
一个对美本质毫无已见(尽管这"已见"几乎注定是局部、片面的见解)的美学家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因此,以后我在"对话"中暂不直接与某人进行注定无结果的辩论,而是从各个角度进行有关《美是生命力》的论述。我在论述中始终坚持的原则是:尽可能不全凭主观臆断,尽可能有科学依据,尽可能从传统文化、科学的精髓和实际生活中来,从而使其具有文化底蕴、生活气息和现实意义并通俗易懂。
梦如歌

对话:31.(02年1月13日传)再与李志宏先生对话  梦如歌
  
我发现您2001.11.30上传的短文中有许多不妥处:柏拉图是把"美的事物"(即"美物")称为"美的",把"美的本质"才称为"美"。哲学认为凡事物都有本质,千差万别的事物都以本质归类。既然有"美的事物",那么,"美"(美的本质)不存在这一说法就不合理。例如脊椎动物,有人、猴、狗、鱼等,尽管毫不相同,但它们以共同的本质--有脊椎--归为脊椎类动物。就像水果尽管多种多样,但都以"富含水质的果实"这一共同本质归类为"水果"一样。所以,美的事物尽管千差万别,它们却有共同的本质--"美"(美的本质)。
   而您所说的"美概念"(严格说应该写作"美的概念"),看来显然不是"美的事物"的概念,那么它其实就是"美"的概念,即"美的本质"的概念。而您对它的解释是:"表示人在非功利状态下通过形式知觉而产生的愉悦性感觉"--这其实就是您对"美的本质"的定义。
   那么,您下文中"它是对于这种感觉的形容,本来是形容词,只是在长久的过程中,误被客观化为名词了。"一句中的"它"和"形容词"究竟是指什么呢?是指"美的概念"吗?但"美的概念"是个短句,怎么可能是形容词呢?是指"表示人在非功利状态下通过形式知觉而产生的愉悦性感觉"这句话吗?这句话怎么会是"词"呢?是指"美的"吗?但是,您所用"美的"和柏拉图所用"美的"意义完全不同。
   我知道,李志宏先生是按照一般的语言意义去批判柏拉图,而我却是按照柏拉图所规定的语言意义去理解柏拉图--两千多年来,对柏拉图千古一问作出自己回答的历代哲学家和美学家们,也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去理解他的提问的:在一般语法中,所谓 "美的事物"中的"美的"为形容词。但是,柏拉图是把"美的"当作一个专用名词,它指代"美的事物",所以不是以形容词身份出现,而为代名词。就像在:"这是我的钢笔"和"这支钢笔是我的"两句中,"我的"的语法意义是不同的一样。同样,柏拉图是把"什么是美"中的"美"字, 也当作一个专用名词,它指代"美的本质",所以也不是以形容词身份出现,而是作为代名词出现。
   既然这个问题是由柏拉图首先提出且在其后两千多年有关美的讨论中,人们已经认可了他的提法和修辞造句法,即使他的语言有不准确之处,也可将其视为某种"约定俗成"的用法--不能过于较真儿,反而会引起概念的混乱。就像我和李志宏先生之间,因为完全不同的理解而对同一词句有完全不同的解释。两千多年过去了,今人没有必要在发现有关柏拉图这一千古提问的辩论始终没有结论、似乎上了柏拉图大当而大为恼火时,就突然反回来挑剔他的语言问题。其实,离开了柏拉图式的既定语言,有关美的事物和美的本质问题还真不好说呢。就像李志宏先生,偏要说"美概念", 说到最后,还是把自己绕到美的本质定义里去了--仍然没逃出如来佛的大掌心儿。
梦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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